陈丹青说,知道木心的人多了,就好了。
第一次知道木心,是几年前在考卷上读到他的《林肯中心的鼓声》,他说,摔死他活该,谁叫他鼓得这么好。木心就此刻在心里了。后来读到《从前慢》,一下子就忧伤了。于是买来木心全集,却并不急着读,美好的东西拥有了,就安心了。这个春天又在2015年的湖南卷上读到他的《童年随之而去》,“这个暗趸趸的书房就是下不完的雨,晴不了的天”,“望着望不见的东西——醒不过来了”。只要读木心,就会被击中,那些有意无意忽略了的感觉,会被他的文字一点点捞起。我也醒不过来了,于是翻开《云雀叫了一整天》。
——爱才是生命,然后生命才是爱。
——我倒并不悲伤,只是想放声大哭一场。
——凡是没有泪水的眼,便被人看不起。
——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,真实得像假的一样。
——一个地方的风景,在于它的感伤。
——好像要发生什么事,当然,又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——我能抗拒任何诱惑,直到它们被我所诱惑。
——帆船能驶进童话、神话,轮船就驶不进。
——我曾经活在他人身上,他人曾经活在我身上,这是“爱”。
——当一个地方与你太像了的时候,这个地方对你不再有益。
——我问“哪国人最好”,她想也不想地想了一下说,“要恋爱嘛,那是德国人,热情,忠诚”。
——生在任何时代,我都是痛苦的,所以不要怪时代,也不要怪我。
——欧罗巴不需要觉醒,站在那里就是好样儿的。
——事情发生了,又发生,说不得的,除非记忆。
——清明时节,雷雨过,推窗风来蛙声满水田。
——没有比粥更温柔的了。念予毕生流离红尘,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。
——凡此无偿无告无望的,于我都是可怀可亲。
——迎春送春是说说的,春天又不是一个人。
——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。
——你这样吹过,清凉,柔和。再吹过来的,我知道不是你了。
——失去了许多人,失去了许多物,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雰围。
——大红配大绿,顿起喜感。红也豁出去了,绿也豁出去了。
——忧郁是消沉了的热诚,智者是对一切都发生惊异的人,“担当人性中最大的可能”这是一个好公式——供少年阅读的书 ,早也无用,迟也无用,幸好在少年得到,此后醍醐诗友一场,尼采是威士忌,纪德是葡萄酒。
——冰是睡熟了的水。
——一个人,随便走几步,性格毕露。
——爱孩子,尤爱孩子气的成人。
——蠢,都是资深的。
——十月小阳春,走访旧情人的天气。
——一夜透雨,寒意沁胸,我秋天了。
——风把地上的落叶吹起来,像是补充了一句话。
——把寄与他人的希望收回来放在自己身上,倒也温馨。
——要有多么好的心情才能抵御十一月的阴雨天气。
——对爱情的绝望,还只是对人性的绝望的悄然一角。
——心之所以沉重,其中立满了墓碑。
——必要是不露声色的唯美主义者才可能是朋友。
——天鹅谈飞行术,麻雀说哪有这么多的讲究。
——玩物丧志,其志小,志大者玩物养志。
——一次又一次觉得,灵智比肉欲要性感得多。
——岁月不饶人,我亦未曾饶过岁月。
——极讨厌梦里的那个我,白痴似的。
——人是在等人的时候老下去的。
——下笔如有神,不若下笔如有人。
——你强,强在你不爱我;我弱,弱在我爱你。
——树啊,水啊,都是很悲伤的,它们忍得住就是了。
——我看见了什么呢?我看见人们的兴奋和疲倦都是错的。
——性欲是躶体的,爱情是穿衣裳的。
——无审美力是绝症,知识学问救不了。
——公园里,坐着看月亮的老女人。
——负心人负了我之后还会去负别人,我平静下来。
——看其思想,不如看其性格。
——把自己的生命含在自己嘴里以度过难关。
——负心,不奇,奇的是负心之前的一片真心。
——凡是我看不起的人,我总要多看两眼。
——往往是还未开始爱,爱已过去了。
——众声喧哗,总是艺术又失败了,艺术的胜利都是静悄悄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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